在这个站点重构完成的时候,我曾经说过会“定期”更新站点内的文章。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我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和精力把大块时间投入到个人创作和相关的活动中了,更别说维护个人主页这种事。而且这个网站目前为止只有一个RSS订阅者(以后可能也不会有新读者),也没什么动力去做什么所谓的定期更新。总之呢,现在的牢符就是这个样子,十多天过去了,才把永久退出AcFun这件事在这个博客里面公布出来。

我退出AcFun这件事其实不是起源于那一天的发癫。准确来说,退站的想法已经持续了两年多,期间断断续续地会在动态或者是好友聊天中提到类似的想法,但碍于站里还有愿意站在我这边的朋友,所以每次发完癫,还是觉得退站这种事就此作罢。但直到2025年8月27日,想法才最终变成了实际行动。

退A的原因很多也很复杂。如果以自罪的角度来分析的话,无非就是我自己在站里天天负能量聊天,发负能量动态,在败坏路人缘的同时还给很多曾经愿意支持和喜欢我的up带来了情绪困扰甚至是伤害(受害者还大部分是女性),总结起来就是我自己作死。再残酷点说,这种作风甚至和我精神中的一些病态特质有关,什么边缘性人格障碍、恋父恋母情结、解离型人格障碍、回避型依恋等等。但是为了找到病根而自我探求这件事只会给自己平添内耗,所以近期我也停止了这种对自己内在病根追根溯源的行为。如果真的哪天撑不住了,哪怕跋山涉水到陌生的城市,我也得想办法去求助专业的精神科。(现在逃避精神治疗的原因,大概是担心心理医生会粗暴地把我的精神病症归因于互联网的过度使用吧)

残酷的客观原因

最初写这篇Post的时候,本来想把主观原因放在前面,客观原因放在后面。但是主观原因所涉及的这件事实际上算是一件一生耻辱级别的事件……虽然不指望谁发现这个个人主页,发现这条博客,但毕竟这件事如果不是跟特别理解或者包容我的挚友说的话,我想一般的路人都会嘲笑我、讥讽我,甚至是要我去死。

况且以我的性格,明明A站这个环境中存在着站在我这边的人,我本是可以留下来在这里常驻的——但作为网络社区空间,用户自己形成的牵绊是一块,社区空间本身的架构和管理也是同样关键的一块。不妨把网络社区空间当作一个巨大的收容所——网站本身,自然是一座由代码构成的空房子,没有功能性也没有人文性,所以房子本身就只是冷冰冰的房子,不值得去爱,不值得付出感情。而房子不可能凭空拔地而起,它的建造与维护,从无到有、从有到优的过程,始终需要一群拥有同样目标的人为之付出努力。没有“房子”,人们没办法稳定地生活在一起;而没有人,“房子”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如今的A站,套用上面的比喻,就像是一座房子快要散架,住民人心又不齐,随时都有分崩离析风险的收容所。

作为视频网站,A站的确拥有国内绝大多数商业化视频网站所没有的优点:注册用户可以在不充一分钱的前提下看到最高4K60fps画质的视频——前提是有人愿意上传这样高分辨率高帧率的视频资源。2024年10月,在影视飓风发布画质相关科普视频被全网下架的风波之中,确实有人以免费4K60fps不二压为卖点宣传A站——可是被引来的用户,不是被匮乏的视频源所劝退,就是被文章区的风气、动态的冷清所劝退。

而UP主端的体验,也不见得比观众/用户端的体验愉快多少。

首先是由来已久的低播放量、收藏量“补正”现象,说白了就是官方帮你做播放量和收藏量的“假账”。2022年年末,主传东方Project视频的兔老师(SherryWing)曾通过亲自上传视频并反复循环观看的方式,帮我测试过站内视频播放量的注水现象,结论是在前台播放量到达1000之前,播放量数据都会注水,1000的前台数据大概只需要180次左右的实际播放次数。听说收藏量的注水现象更为明显,但没有人帮我实际测试过,我也不清楚。

其次是投稿功能的削弱。最早的A站是支持无限分P的,而在我开始玩A站的2021年,B站为了实行多集视频以合集形式整理的稿件管理方式,网页投稿并不支持分P功能,只有使用专门的投稿工具才能发分P,而且分P视频无法被加入合集。然后在2022年(具体时间忘记了,根据贴吧中的用户反馈大概可以推测是2022年),A站给分P功能做了一次史诗级削弱,从无限分P锐减到只能分10P。改动一出,不少做合集或者是做游戏视频的瞬间破防。随后的2024年年末,B站不仅恢复了网页端投稿分P功能,而且还把原本只有千粉大佬才能享用的分P合集权益下放到百粉UP。虽然恢复后的分P功能有着200P的上限,但依旧以20倍的优势疯狂吊打如风中残烛的牢A。

近几年来,直播区几乎成了A站活跃度最高的地方之一,不少新人入站的时候也会发“求20粉丝开直播”这样的动态。但是实际上这些人当中,真开播了的少之又少,甚至几乎没有。直播区看起来热闹,只不过是因为前排那些屈指可数的头牌主播,每次开播都有固定的一群人爆金币。如果在APP端去翻看晚上黄金时段的A站直播区,你会发现直播间列表很快就会被翻到底……没错,黄金时段的同时开播人数到不了三位数,真正有人看的主播基本上也就那么十几个,底边的大多数主播,可能都是在几个小时以内对着空气或者是机器人喊话互动,或者干脆以挂机广告的方式存在着,举报都举报不掉。

至于文章区,那更是乌烟瘴气。我自己在那个时候是没有逛文章区的习惯的,但多亏有不少动态区up现身说法,一次又一次地揭露如今文章区的黑暗和恶臭……批量发布的广告根本不管,抹黑国家、带政治节奏的文章也默认冷处理;而有时候明明很正常的内容却要一次又一次地被卡电风扇。哪怕是人畜无害的泳装美图,也会因为“泳装角色周围没有海边环境”而被审核截胡。

一路盘点下来,如今A站似乎只有动态区算是常驻活跃区了。动态区的存在本身无可厚非,在UP主没有视频可发却还想分享日常的时候,有这么一个类似于微博或朋友圈的地方作为分享平台,确实是网络社交平台的主流。然而手机端有一个“广场”功能,它的设计就很匪夷所思——其他的社交网站,类广场分区一般都是把用户创作的高热度/精选内容放出来,顺便大展平台算法的威力;而关注功能则是纯粹的只看关注列表。而牢A呢?广场分区是把所有用户的动态内容(不包括视频和文章投稿)集合在一条信息流当中,没有热度筛选,也没有精选推荐,就是简单粗暴的全员信息流——也许也只有活跃人数少到可怜的A站才敢这么做了吧(我有印象的社交平台中,除了A站之外好像就只有Mew社区采取类似的全员信息流模式)。但是在手机端,关注分区却是和广场并行的……除了可见范围缩小至个人关注,可以看投稿类动态之外,它本质上也是和广场完全一样的信息流。而电脑网页端只能通过看“关注列表”页浏览正常的关注信息流,而且不支持动态发布。

只能说,“用户全员信息流+关注用户信息流”的模式,真的是一个非常悲哀的设计。当互联网空间高速膨胀的时候,居然还会有用户全员信息流网站的存在,除了说明这网站“人少清净好养老”,并且顺便展露一下自己风烛残年的风采之外,恐怕别无作用。

“人少清净好养老”,如果用来形容一个园林小区,一个乡村,其实都还挺合适。但是一个曾经引领国内弹幕视频模式的网站,现在被安上这个形容词,恐怕并非褒义。因为这个网站的人,恐怕已经少到可怜,官方层面上连维护程序、修复Bug、优化产品的人都没有了。在我混A站的几年间,我经常吐槽甚至抱怨的功能缺陷是真的不少——

  • 残缺的搜索功能:搜索关键词根本匹配不出想要找到的内容,甚至会因为单字匹配而找到一大堆无关内容(用日语关键词搜索时尤其如此)。
  • 陈旧的推荐机制:刷新移动端首页推荐,就像在固定的UP主和视频池里抽保底扭蛋;网页端不知道是真没啥新玩意了还是推荐机制真不行了,分区推荐里标出红色推荐字样的视频,点进来可能都是一两年前的。
  • 完全没用的拉黑功能:黑名单只能让你看不到仇恨对象的广场动态,让他不能关注你,不能进行留言互动和私信——可是其他任何形式的非留言互动都不会被屏蔽,甚至视频也可以正常看,主页也可以正常看。对比其他比较成熟的社交平台(如微博、B站等,甚至是股东快手),黑名单机制已经完善到只要拉黑就是彻底的“莫碍老子”模式,别说点赞失败,视奸都不被允许。
  • 残缺的举报机制:有时候看到广场的鬼图、广告哥、片佬、政治节奏大师等等,虽然举报动态成功确实可以换来金香蕉,真的很想举报用户本人。但是在A站,举报用户的行为会被一个Bug所禁止,想要举报恶人的努力永远只能换来一句“请不要重复提交举报”。

如果让我继续细细回想,可能我要写上一天一夜。猴子们是看不到如今各平台运作的机制?还是真的没有余力或者是金钱修补这些Bug?一切都不得而知,但如果把A站比作一个三脚架,那么支撑它的三条腿——保证网站和服务器运作的资金,保证功能、架构和运营的人力,保证内容新鲜和活跃的用户——都是短的,都是坏的,都是支撑不起来的。虽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如今他们怎么争?

真正的主观原因

客观原因说完,说主观原因。

退站的最直接主观理由,无需磨叽,就是“呆不下去了”。但是究竟是为什么而呆不下去的呢?

一切的起源可能都来自2022年那罪恶的四个月。虽然此前在民间组织的音游⑨课里发生过不愉快的争吵和退群,但那只是在一个小团体中的失败。而那罪恶且作死的四个月所带来的,是我在站内的常态生存危机。

2022年8月28日,我和栗子互粉。最初我在动态里看到她“我们真的很不错”的每日打卡,后来听到她的翻唱和原创作品——她有着甜美而动人的声线,于是感觉到她似乎是可以很完美地演绎我的原创曲的神仙歌手。于是那天我在她直播间里推荐了自己的歌曲作品,她很喜欢。没过多久之后,彼此的聊天和交流越来越多,聊天的话题也越发深入,从歌曲和网络账号的运营,逐渐直抵生活中的种种细节;在某日,她甚至提出来和我聊天的感觉就像是和一个很信任的兄长聊天一般,并开始给我冠以“哥哥”的身份。

然后当年10月和12月,她满怀激动地投稿了两首翻唱,都是我的歌曲作品。

她还前后送了我两波周边——甚至包括一套VOCALOID 4编辑器和徵羽摩柯声库软件。

这本来看起来是一份因为共同爱好而走到一起并发展出来的神仙友谊——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内心的多重复杂感情开始作祟。那时候我是连500粉都不到还妄想成为A站大佬的底边,而她是四位数粉丝而且还被官方特别关注特别宠爱的歌势大up。虽然都在音乐这条路上,可是两个人存在着非常可悲的落差,在她面前我只有仰望的份。所以作品被她特别关注,人也逐渐得到了她的喜欢,这让我内心的自卑和不配得感油然而生,让我产生了“我何德何能,被她这样的大神当作朋友看待”这样的想法。所以在此后四个月中,我都带着一种很刻意的,不想离开也不想被抛弃的想法和她聊天,和她相处。也是在那段时间里,内心的感情从友情上的互相珍惜和互相取暖,逐渐畸形异变,成了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甚至在9月份的某天,我从她投稿的《夕日坂》翻唱中得知她已经有一个非常恩爱的男友汪酱(在这里称为P君),可那个发现并没有让我收敛住自己的暧昧,这份感情甚至开始进一步异变成了“想取代P君的位置”的极端妒忌。

这份妒忌其实在9月份之后和她的聊天中就已经初现端倪,可她那个时候并没有意识到我这份畸变的感情给她可能带来的伤害,还是以她的温柔和包容默默地接纳着我努力忍住的感情,而她对外介绍我的时候(尤其对自己和P君的家人),只会说我是她喜欢的一个音乐作者。在绝交事件发生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曾经认为这个迹象表明她并没有把我当作朋友。但其实,这是她对我那个时候的一种名誉保护……毕竟有了恩爱的P君,在异性交往方面,一般的女生在这个时候肯定会慎之又慎。

发病的巅峰大概就是在11月末,当我打算重制《幸福的语言》这一处女作的时候,我先是自作聪明地把原有的正统四四拍旋律改成了一听就是轻快情歌的摇摆节奏旋律,然后拿去给栗子听,得到的评价是:“好甜,没有伴奏都这么甜”。然后我更是乘胜而进,在没有任何对演奏力度的考虑的情况下,纯钢琴手撸了一份与旋律节奏型相称的摇摆伴奏。至于为什么平日根本不懂情歌为何物的我为什么能在那个状况下写出自己都不敢想象的甜蜜风格,那就是因为我对栗子的爱慕之情已经达到了差点要决堤的程度……

虽然在和栗子相处的初期曾经很多次对她说“我只有你了”,可是实际上,我在更早的时间段里还是有结识过几个朋友的,因为长期基于同一爱好的交流和磨合,友情已经相当成熟。只是在那个时间段,对栗子的情感已经畸变并失控到了让我忽视既有的稳定友情的程度。

一切的畸变都在2022年12月27日到达终点。那天下午,拖着新冠初愈的身体去世界城打maimai,完走了在国服上线不久的偶像大师百万现场区域,还给Shooting Stars打了全难度AP。打完maimai,回到住处,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过去几个月对栗子的病态依恋,想到自己以那种状态真的很难忍受她和P君共度良宵无法顾及我这边的痛苦。于是那天晚上对着电脑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全部摊牌出来了——到第二天早上,迎接我的自然是来自她的画风大变的回复。

是的,在与她相处的时候,她曾经明确说过,“如果我让你感觉到不适,你可以随时选择离开我。”这四个月里,相比于神仙友谊带来的治愈力,她的存在给我带来的更多是因为我内心的妒忌和害怕失去的感情所带来的不适感和痛苦感。在决定摊牌且终结这段关系前两夜,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就浮现起令人不安的床和门这样的意象,可是睁开眼睛,又是想睡却不能睡,非常痛苦的感受。我忘记了那时候我是不是向老朋友求助了,但是在睡眠障碍发生的时候,我对感情畸变的觉知达到了最大程度。

2022年12月28日,我和栗子最终绝交。后来大概一个月的时间里,她的男友和粉丝团开始对我群嘲和围攻,毕竟我这种越界,差点出轨的感情倾向,一旦被爆发出来,那可就没有任何人会选择站在我这边了。在这个过程中,与我相关的翻唱作品在我的要求下被删除,我也主动手动报废了和她有关的所有周边(但是V4编辑器和声库太贵重了,最终选择不销毁)。

这四个月的过程里,我因为自己的自私和妒忌,给一个本来有机会带我好好发展的女唱见带来了精神上的困扰和实质上的伤害,而且最致命的是她还是站内的核心大up,几千人的粉丝团虽然不确定有多少活人,但在A站这个环境里已经算是比较庞大的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其实我在A站就已经实质进入了“呆不下去”“不可能正常存活”的状态。

后来的三年里,虽然做过很多创作,但我在A站的印象已经被那一件事给彻底搞臭了;自己本身就没有在歌曲创作的精进上付出足够的精力,很多的作品(包括几次参加A站官方活动的二创)都不是为了自己而写的,而更多像是为了取悦和讨好A站当中的某个用户群体;音乐创作之外,我也没有去主动发掘自己能够做好的事,成天沉迷在发游戏视频的便捷之中。在人际方面,虽然也尝试过结识新朋友,或者是吸引新粉丝,但是每次遇到对我最初很好的粉丝时,和栗子相处的过程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复刻……于是久而久之,我在A站的路也就越走越窄,加上本身就容易在站里发布各种负能量言论的Debuff,最终落得无法在A站呆下去的结局,也是顺理成章。

唉……

其实我很感激的是,在这段时间里有人能够忽视甚至是包容我在牢A这边所犯下的种种恶行,选择站在我这边,选择支持我的创作活动甚至是日常生活——比如菊粉,比如阿聂,比如袁璃,又比如暄穗,等等。

但是一个时期,结束了就是结束了,留下虚无也好,留下空白也好,留下永久的笑料也好,它就是毫无争议地结束了。

甚至在退A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我无论是在B站,还是平时和朋友聊天,我的抱怨性和发泄性言语也直线减少了。

退A给我带来的回味并非悔恨不迭,而是如释重负。

那几年为了寻到自己变得如此消极甚至如此黑恶的病根,不停地询问内心,自我探求,所带来的内耗也实在太多了。

但愿以后的日子里,我能夺回对自己情绪的干预,终结我情绪吸血的伪常态,把自己人生的责任与真正的心愿一一寻回。

那么就这样吧!写了两个晚上,也差不多了。